早上,打開E-mail信箱,「德國寄來的耶,」R在我耳邊嚷嚷著,「是不是你大學喜歡的那個女生。」女孩去了德國工作一年,前幾個禮拜,她打電話回來台灣,告訴我年底前要回來一個禮拜,問我有沒有時間出來吃個飯。「當然沒問題啦,妳回來一定要吃飯的。」當時很爽快地這樣回答她。
第一次很認真地認識她,是大三上學期剛開學,和朋友從椰林大道走到校門口的路上。第二次很認真地認識她,是在一個不小心修到的禮拜四早上的人力資源分析。就此,跌入了一種一見鍾情的自我催眠中。
挺魔幻的感覺。那種感覺可以催使自己在圖書館讀書讀到一半,寫了一段自以為是的情詩,披上厚重的外套,在寒冷的北台灣的冬天裡,從基隆路沿著忠孝東路轉新台五線到基隆的她家樓下,如同少年羞赧般地將詩丟進信箱,然後一發不語地猜測三樓昏黃的燈火,她可能正在桌燈下,閱讀著某一段令人心動的文字。
心跳就隨著燈火的閃爍,跳動。
「然後咧,她看了你偉大的情詩之後,有沒有發生了什麼。」R很看熱鬧似地敲著邊鼓。然後,隔天在老師的話語中,鼓起很大的勇氣,小心翼翼地問她,「早上出門有沒有在信箱裡發現什麼東西。」報紙和一堆垃圾,報紙拿到樓上看,垃圾直接丟進垃圾桶。
Oh…my god,垃圾桶。雖然大部分的情書或情詩裡面寫的東西真的跟垃圾沒啥兩樣,但是,直接丟進垃圾桶,喔,我破碎的心。這就是我和她第一回合的交手。
「真是遜爆了,你第一次談戀愛啊。」R搖著頭,不停地嘆息著,「男人如果都跟你一樣沒用,我看人類早就該絕種了。」我苦笑著,其實啊,每天幫一堆朋友解決他們的愛情問題,用一大堆理論學說去分析他們的疑難雜症,總以為自己可以免疫於愛情裡的盲目,可以理性地解剖愛情裡的所有元素,用最具有邏輯的方式解釋所有的前因後果。不過到頭來,當你遇上愛情,你就知道是怎麼一回事,或是你就知道從來不是那回事。「那你下禮拜要不要去台北找她吃飯。」
你有看過金城武和梁詠琪演的電影,心動嗎。其中有一幕,梁詠琪說著她在米蘭、巴黎、東京、紐約工作的片段,而金城武只是一個旅行社的小職員,兩人生活的對比,當金城武拿出戒指,說出願不願意嫁給我,隨著所有被愛情粉飾的太平,全都碎裂跌到冰冷的地板,啪的一大聲。兩年前當我頹喪於生活上的辛苦,而她春風得意在周遊列國的工作上,那啪的一大聲,也在我的心底清澈響起。多麼美麗而悲傷的巧合啊。
最後,她去了德國工作,而我回到故鄉。「所以你才會認識我和S,原來咱們的相遇的背後,竟然藏著這麼令人感傷的故事啊。哈哈。」R手舞足蹈著哈哈大笑。「那你下禮拜到底要不要去台北啊。」
如果憑著感情與心靈深處的足印,我回循著記憶的嗅覺,回到那座再熟悉不過的城市。然而,妥協於現實的無奈,你拋不下太多的包袱,有時候,在選擇的同時,你得學會放棄某些慾望的冷酷,所以…「太多的藉口啦,如果你真的想要看她一眼,你才不會在乎翹一整天的課和一整天的班,只是看你願不願意罷了。」多麼犀利啊,只是看你願不願意罷了,只要願意,根本不用在乎會失去什麼。
「再給我一個禮拜的時間,最近工作好忙啊。」我在回信的E-mail裡這樣寫著。其實,我真的不知道為什麼害怕和她再次見面,是因為怕我們失去共鳴的焦點,怕我們遺忘了對方的習慣,怕自己又陷入一種一見鍾情的魔幻,還是因為,我怕敲碎自己自欺欺人的夢境,看清自己的冷酷殘忍,事實上,早已遺忘了這個女孩了。
「你要等我喔。」,「會的,我一定會等你到天荒地老。」突然想到許多部電影裡,男女主角分手時的台詞。原來,一切真的都只是電影啊。
2001年12月5日 星期三
三P日記─德國來的信
張貼者:
尚恩
於
12/05/20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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